淬冷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寥寥數行，勉人把握當下。每刻的時光飛逝，都換來往後的痛苦回想。「早知道……，就把握……」是標準的牢騷，陷在失去的回憶中，只延續下一秒的感嘆。何時能煞住這無意義又揮之不去的循環呢？
最近觀賞「重返911」的節目，發現很多即將罹難的受害者，排除萬難打電話回家，說的多是「我愛妳」，為什麼呢？在生命的盡頭前，他知道他將失去這個世界，所以把握存在人間的最後每秒，對家人說出平時不一定常說的肺腑之言。另一方面，事件發生後，家屬往往對最後的會面最刻骨銘心，不管是平凡的一句話，或僅是簡單的一瞥。其實，平常天天的見面就因為太平凡，如過眼雲煙般不甚引起重視。直至一切從手中倏地抽離，才驚覺先前的忽視，只是一切都太遲了。
一位學生渴望單飛的自由；一名上班族盼著退休的悠閒；一名老人卻懷念童年的無憂無慮。這是多麼巧妙的輪旋啊，妄想著未到來的東西，而放過了現存的美好。一定非等年長，失去舊有的某些東西，才怨自己不懂得珍惜嗎？大可不必。若要避免失去摯愛的惋惜，就珍惜它吧，在還抓的住它的時候。珍惜擁有的一切，珍惜從指縫溜走的光陰，珍惜吐出的每一聲怨嘆，珍惜還可珍惜的日子。毫不留神，來不及掌握的就已消逝，青春、愛情、健康、職位、時間、錢財，都是可能。
除了珍惜眼下，另一個無悔的方法就是看淡一切。失去，不過是關閉了某一扇窗，如果悲傷遮蔽了開啟的另一扇門，則不久的將來，必然會為看似驟逝的門哭泣。既然溜走了，就放手吧。把鼻息的每下呼吸都當作生命的最後一刻來活，你會漸漸發覺週遭的每個細微變化，都可愛，都值得尊敬。對盲人來說，光彩難以想像；但我們何曾感激造物主賜予的華麗世界？假想明天將失去視力，則僅有的每一瞬都會是腦海的永恆，即便當下便瞎，也不會懊惱尚未審視光明。
於是，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珍惜後才知其可貴之處。但跳脫窠臼，早一步把握還擁有的，盡量避免事後的埋怨，那東西的「可貴」也才有了實質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