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冷

很遙遠的地方，有個小男孩
他住在美麗的山谷裡，一個人

有天，他在窗邊瞥見了一朵悠然而過的白雲
於是頂著散亂的頭髮、莫名的興奮
把門甩開便頭也不回地奔出去

雲注意到了
低下頭，跟他微微笑
小男孩要雲降得更低一些
雲便伸出手來，跟小男孩擊了個掌

但是小男孩困惑了
雲的手掌沒有溫度
甚至，他懷疑自己到底碰到了什麼
稀薄的，空氣嗎？

於是，男孩匆匆回家
在雲還來不及走之前趕回來
手中一張網
問：雲啊雲啊，我捕得到你嗎？如果你真實存在，就應該可以的呀
雲搖了搖頭，不答話
卻落下一滴淚
掉落得很緩慢

小男孩趕緊把網拋掉
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把雨水捧住
清澈的液滴裡頭藏著閃閃發亮的東西
他害怕自己看不清秘密
於是問他最親近的小草

小草小草，你知道我手上的雨珠藏了什麼秘密嗎？
小草不解的回答：不就是雲每天路過，給草兒們公平的灌溉嗎？
男孩知道自己不是小草，所以抬頭問正要出煙囪散步的白煙

白煙白煙，你知道我手中的雨珠藏了什麼秘密嗎？
白煙一聽，笑了：莫非是溶化我的毒藥？
男孩知道雲很善良，所以對白煙的嘲弄很生氣

男孩坐在地上心急
卻不知如何是好
夕陽都謝了還是想不出因由

風伯伯走過，看到一個徬徨的靈魂
於是在他耳邊用睿智的聲音說
兒呀，那是最古老的秘密
為了治癒心靈流傳的秘密
你會懂，但說不定明天或是下輩子
我展示給你看

風伯伯深吸一口氣
等到小男孩張開眼睛時
白雲已經化成千萬氤氳散得一乾二淨
男孩不禁大哭起來
直嚷著
還我白雲來，還我白雲來

風伯伯嘆了口氣
卻帶著微笑走了

等到小男孩終於哭倒了
再一次醒來已經又一個晴天
一片楓葉落地
他張大眼睛，思索著

過了沒有時鐘計算的很長一段時間
甚至他已經不願看天
卻又在窗邊瞥見一抹白雲經過
但這次，白雲的腳步非常輕快
小男孩笑了
再次奪門而出

不再朝著雲的方向
男孩抓了一把泥土跳進小河
化成一條魚兒不見蹤影
或許哪天會在山谷的另一頭再次踏上陸地
但他已不再回來

可是小草凋萎了
白煙瑟縮了
風伯伯體力不支

男孩繼承春天的血液
一走，溫度又降了幾度
河水也結起浮冰越流越慢
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

於是他們齊聲為男孩合唱
每年的最後一天唱
那是男孩遁水離去的日子

那首沒有名字的歌
旋律寂然
音調空曠
拿筆記了譜子，卻沒有人真正聽懂
取其由來，據其所本
後人稱之為
冬之歌